《资治通鉴》卷三 周纪三 周赧王 姬延 八年（甲寅 公元前307年）

说服或者说是压服了朝中的高层，正式颁布胡服令以后，赵雍面临的首要问题，便是执行，而在执行层面，自然也不可能一帆风顺。

赵国高管赵文、赵造、周袑、赵俊等人接连向董事长兼CEO赵雍上书，陈述新法在实际工作中造成的不便。赵雍不得不郑重的向他们传达了董事局执行这次改革的决心。

赵雍说：“你们整天吵吵着要遵循古法，可是历代先王所行之俗各有不同，不同的帝王所行之礼也并不一致，你们说说，我们应该效仿哪一位？

伏羲、神农注重教化，不行诛罚，黄帝、尧、舜使用刑法但不完全依赖。到了夏、商、周时期，随时都可能因为实际需求而变更法度和礼制，衣服器械的形制也是以便于使用为标准。

所以说，礼制不必只有一种，治理国家也不一定就要效法古代。圣人兴起并不相互因袭，却都能南面而王，夏、殷没有改变礼制却依然衰败直至灭亡。由此可知，不遵古制不一定就是错的，遵守古制也不一定就对。

如果真的如你们所说，身着奇装异服的人就心志浮荡，那么周礼兴盛的邹、鲁之地就不应该有行为奇特之人；习俗特殊的地方百姓就轻率，那么吴越之地就应该没有杰出的人才，而事实都并非如此。

圣人认为只要有利于身体就可以叫做衣服，便于行事便可称为礼制。规定进退之节和衣服的形制是为了百姓有统一的标准可以参考，而不是以此来评判贤愚。

所以平民大多安于故俗，真正的贤人却总在寻求变革。

谚语说：‘单纯按照书上的记载来驾驭马车永远摸不透马的脾性，固执的以古法治理当今之世就看不清世事的变迁。’

一味遵循古制，难以成就高出世人的功业；一味效仿古法，不足以治理当今天下。这些，你们都没想明白啊！”

赵雍这一番话里，大量引用了《商君书》中的说辞，由此可见法圣商鞅对战国时代的深刻影响，从中也可以一窥变革的艰难和变革者的惺惺相惜。

不管之前赵国的四位高管是真没想明白，还是装糊涂，总之，在赵董一番解释之后，正确的做法就是马上明白，哪怕真的依然不明白，也应该装明白。此乃在中国为官的基本素养。

但很可惜，就和当今世界一样，当时的赵国也并不是每一个当官的都具备为官的基本素质，比如官位是从娘胎里带来的赵燕就不能很好的领会领导的讲话精神。

在绝大部分官员都换上了胡服的情况下，他依然穿着他的中原贵族时装招摇过市，看着那些不得已换上和平民百姓一样土鳖的衣服而变的灰头土脸的同僚们，还颇为自得。

赵雍知道家里出了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气不打一出来，马上派使者向赵燕传达了自己的愤怒。

“以臣事君当尽心竭力，谨慎进谏而不哗众取宠，回答君主的疑问而没有怨言，不以敢于违背君主自夸，不竖立私人威信以扬名。

为子之道，顺而不逆；为臣之道，让而不争。做儿子的以自己的意愿行事，家庭就会陷入混乱；做臣子的固执己见，国家就会陷入危险。

儿子和父母对着干，再慈祥的父亲也将不把他当儿子；臣子违逆君王以成就私愿，再英名的君主也将不把他当臣子。

寡人让大家改穿胡服，唯独你置若罔闻，违逆之罪没有比这个更大的了；将寡人的政令当作负担，违逆寡人的意愿还自以为能，放纵私欲之罪没有比这个更大的了。

而寡人之所以派人跟你说这些，是怕你遭受杀头的刑罚，成了执法机构宣示法律严明的典型。”

前一刻还在内心嘲笑使者奇怪又土气的胡人装束的赵燕，在听出了赵雍忠告里的威胁后，磕头如捣蒜，恨不得扒了使者的胡服当场换上以示顺从。

制服了最后一个刺头，“胡服令”终于在赵国的上层得到了全面执行，并很快就由上及下，传遍了全国。赵雍趁热打铁，马上着手招兵买马，准备训练中原历史上第一支大规模骑射部队。

《资治通鉴故事会之三十二：宗室顽抗 武灵再辩 寒芒初现 赵燕跪服》

文：渔樵故纸（图片均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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